世界百事通！对话王婧:“碳”寻发展之路

图：本期嘉宾，USGBC和GBCI北亚区副总裁 王婧

作者 | 刘莹

出品 | 焦点财经

(资料图片)

2020年9月，我国明确提出了“2030年碳达峰，2060年碳中和”目标。此后，绿色低碳、节能环保理念逐渐成为全社会的关注焦点。

去年，《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等相继发布，为实现“双碳”目标作了进一步的顶层设计，同时明确了时间表、路线图和施工图。

在“双碳”目标的战略牵引下，各行业企业都开启了积极的低碳转型，建筑业也不例外。

USGBC和GBCI北亚区副总裁王婧告诉焦点财经，“‘双碳’目标的提出，为建筑业的低碳转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此后，国内建筑业不论是政策激励、营商环境、企业治理还是行业风向，都发生了明显且积极的变化，政府倡导的绿色消费亦帮助公众在生活中逐步植入了可持续发展的减碳元素。”

她强调，刚刚落幕的二十大会议再次强调了“积极稳妥推进碳达峰碳中和”：有计划分步骤实施碳达峰行动、推进建筑等领域的清洁能源低碳转型，并积极参与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治理。这些信息无不透露着，“双碳”目标对于整个建筑业而言已既是挑战又是机遇。

“碳中和”呼唤绿色建筑

建筑业是实现“双碳”目标拖后腿的行业，低碳转型与脱碳举措势在必行。据《中国建筑能耗研究报告（2021）》披露，2019年，我国建筑全过程碳排放总量近50亿吨，占全国碳排放量的比重达50.6%；能耗总量为22.33亿吨标准煤，占全国能源消费总量的比重达46.5%。

谈及如何达成建筑业的“双碳”目标，王婧指出，“由USGBC开发并拥有的LEED绿色建筑及城市评价体系，为市场树立了一个可参考的行业标准，以全球1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实践经验为迭代依据，遵循‘无法衡量则无法管理’原则，目前已是绿色建筑行业的‘通用语言’”。

她提到，中国已连续六年蝉联LEED除美国以外的最大市场。自2001年首个LEED项目以中美合作的方式在北京落地至今，LEED在中国已发展了二十余年，见证了国内绿色建筑从“未来式”概念，到“现在式”和“必选项”的转变。

在她看来，“20年前，开发商之所以关注绿色建筑，是因为外资企业在租赁写字楼时，需要有绿色认证做背书，LEED因此成为了打造项目差异化的工具。2020年中国‘双碳’目标的提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建筑业的可持续转型与国家的碳中和承诺有了深度绑定。建筑业的变革步伐由此必须加快。而这离不开LEED认证。”

近年来，应对气候变化逐渐成为全球共识，在这样的背景下，企业和品牌方越来越重视ESG理念和策略。王婧认为，ESG为企业提供了一个指引公司管治、可持续实践策略的框架，ESG热度的走高，使得机构投资者、房企及相关基金对于“绿色”的要求愈发严格。而在建筑领域，LEED作为全球最广泛应用的绿色建筑及城市评价体系，可通过评价建筑可持续的表现为企业衡量ESG绩效提供工具。

“从绿色融资到绿色专业人才的培训，从绿色租赁到推动整个建筑行业迈向净零，LEED始终是房企绿色转型的最好助推力，”王婧称。

焦点财经注意到，各行业企业对于LEED认证的热情并未因疫情的蔓延而有所减少。据USGBC北亚区披露，2021年，其新增LEED注册项目数同比2020年增长21%，新增认证项目数同比增长33%。LEED的使用者也由最初的以跨国企业在中国一、二线城市设立的公司总部办公室为主，发展为了各行业百花齐放的状态。

工厂、数据中心、仓储与物流中心和住宅等空间类型，也有快速增长。其中，中国2021年LEED认证工厂同比2020年增加了53.3%，数据中心同比2020年几乎翻了3倍。

“后疫情时代的稳步增长让USGBC对于LEED在中国的发展，以及建筑业的绿色转型充满了信心，”王婧称。快速增长之外，近年，LEED中国市场还呈现出了两个新特点。

首先，是参与主体由单体项目向城市与社区的转变。王婧表示，以往，中国应用的LEED认证多为单体项目。2018年，USGBC推出了LEED 城市与社区体系，面向区域尺度提供可持续的衡量工具，目前已有超30个城市与社区参与认证该体系。北京环球影城、北京大兴国际机场临空经济区、上海的西岸金融城等都已获得正式认证，为片区居民带去了绿色生活体验。

其次，是与城市更新相关的既有建筑绿色升级诉求增多。“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项目正在应用LEED O+M，也即‘适用于既有建筑的运营与维护体系’来进行认证”，王婧称。从近3年的增长趋势上看，2021年中国LEED O+M参与项目数超越疫情前的水平，体现出了强劲的反弹趋势。随着中国巨大存量建筑改造市场的逐渐释放，LEED也将为建筑焕新贡献更大的力量。

“建筑界的奥斯卡”为何受追捧？

LEED认证之所以能在国内获得迅猛发展，备受企业追捧，与该评级自身的科学性、权威性，及其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密切相关。

据了解，LEED认证体系适用于所有建筑种类，并涵盖建筑的整个生命周期，对建筑设计与施工BD+C、建筑运营与维护 O+M、室内设计与施工 ID+C等建筑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都能提供相应的评价标准，认证等级分为认证级、银级、金级和铂金级。其中，铂金级是最高等级。

LEED认证体系的评价维度涉及整合过程、选址与交通、可持续场地、节水、能源与大气、材料与资源、室内环境质量、创新、区域优先等九大方面。项目在申请LEED的时候需要满足这九大方面的部分先决条件，再以其他综合表现进行具体评分。

目前，中国地区LEED认证各级别的项目数量分别为：铂金级9%、金级40%、银级19%、认证级31%。全球来看，能够拿到LEED铂金级的项目亦不到10%，金级则占40%左右。由此可见，要想在LEED体系中得到高分并不容易。

王婧指出，作为行业公认的标准，LEED认证已在全球180多个国家、地区的绿色建筑及城市评价体系中广泛应用，累计参与项目数超18万个，还曾获得“建筑界的奥斯卡”的美誉。目前，LEED标准仍在以不断地自我迭代对建筑空间发挥着引领作用。LEED v1.0版本诞生于20年前，如今已经发展到了LEED v4.1版。2023年，USGBC还计划推出LEED v5版本。

为帮助企业更明确地定义、追求和实现净零目标，2018年底时，USGBC正式推出了LEED净零认证，以表彰在碳排放、用水、能耗、或废弃物处理上达到净零的项目。这也对国内项目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王婧称。

她指出，“当前，中国获得LEED净零认证的项目并不算多，较具有代表性的是获得亚洲首个LEED零废弃物认证上海嘉里不夜城企业中心、以及获得LEED零碳和零能耗认证的联合利华合肥工业园的物流中心。这也对国内开发商、企业及品牌提出了更高目标。”

LEED所能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是驱动开发商及品牌踊跃参与的重要动力。王婧表示，LEED是从建筑的全生命周期出发，来衡量空间运营的高效、低碳水平的认证体系。若将时间维度拉长来看，按照LEED标准打造或运营的建筑及社区能够更有效地控制成本和高效管理。

“此外，LEED标准常与绿色融资挂钩。作为衡量企业建筑资产可持续表现的工具，LEED可以帮助公众更好地理解企业在可持续发展上的具体表现与成果，为企业讲好绿色故事提供通俗易懂的语言。这也是为什么，在很多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报告、ESG 报告中，都能看到 LEED的身影。”

王婧介绍，绿色融资是为了提高公共、私营及非盈利机构对可持续发展相关事务的资金流动水平的一种融资方式。其中带来环境效益的融资即被称为“绿色金融”，它包括多种产品和服务，如鼓励绿色建造的激励机制、绿色债券，或者是为环境友好项目筹集资金的固定收入金融工具，甚至是绿色租赁，也即租户承诺或者接受奖励，去参与节能节水、减少废弃物和其他类似的可持续行动。

“在绿色融资领域，LEED的好处包括帮助定义绿色债券的收益用途、获得GRESB全球房地产可持续评估指数的更高评分等。此外，随着LEED的公信力以及对绿色建筑的肯定，逐渐被融资行业广泛地认知，包含LEED认证建筑的融资方案往往可以得到如利率降低、贷款收益增加以及抵押贷款保险费减少等融资折扣。由此，绿色融资也成为开发商、企业应用 LEED 的催化剂。”

以普拉达为例。作为奢侈品行业第一个签署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的公司，普拉达在2019年时与法国农业信贷集团银行签署了可持续发展贷款协议，获得了一笔5000万欧元的五年期贷款。根据贷款条款，如果普拉达骐达特定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如一定数量的商店获得了LEED金级或铂金级认证等，则贷款利率可进行相应的调整。

香港新鸿基地产也是一个典型案例。据了解，今年6月时，新鸿基地产曾与16家国际及本地银行签署了一笔207亿港元、5年期的与可持续发展表现挂钩的贷款协议。这也是香港房地产业界历来最大规模的可持续发展表现挂钩贷款。而新鸿基的可持续目标之一就是大量投资可再生能源，包括建设太阳能发电系统以及在其管理的物业安装太阳能板，同时承诺为正在开发的核心商业项目争取LEED金级或铂金级认证。

太古地产也是如此。据了解，太古地产在内地所有的项目都已取得了LEED认证，且都是金级及铂金级别的认证项目。香港的新项目太古坊一座也取得了铂金级认证。因此，太古地产早在2018年即成功发行了第一笔绿色贷款，支持太古坊一座的建设。目前，太古地产整体融资中绿色融资的占比已达到30%。绿色建筑认证就是其绿色融资的有力佐证。

绿色租赁也是颇受关注的领域。王婧表示，绿色租赁是指业主和租户之间针对建筑如何以可持续的方式被管理、运用和优化而达成的租赁协议。在绿色租赁的约束下，双方必须设立明确的环境目标，如二装施工、运营的可持续要求，以及相关碳排数据的披露等。有合同约束的、有明确奖惩措施的绿色租赁模式，既能满足具有一致可持续发展愿景的业主和租户的不同需求，又可以用更明确的计量标准，帮助双方降低碳排放。

据了解，上海USGBC北亚区办公室近期就与瑞安办公签署了国内首份“绿色租赁协议”。按照协议，上海USGBC北亚区办公室将搬迁至上海瑞安广场，以自身办公租赁协议作为业内首个有合同约束力的绿色租赁起步模版，倡导行业合作减碳，共创长期价值。

“此次合作只是一个起点。绿色租赁是一条亟待以实践操作为标准检验的道路，可帮助行业拓展出一条全新的实践道路，为实现楼宇的低碳，甚至零碳化运营贡献出更大的力量，”王婧称。

除融资利好之外，LEED认证还可为企业带来品牌效益和健康、环境方面的正向效益。事实上，LEED的出现就是为了满足企业使用同一套标准来衡量和检测自身运营空间的绿色运行水平、对环境的影响以及员工的健康福祉水平。

王婧指出，“LEED鼓励低碳交通、节约用水、减少废弃物、控制污染及化学物质的使用、倡导环保材料，对于建筑空间中的光照、景观、以及周边环境的影响等亦有严格要求。LEED评价体系内，有60%的得分策略与使用者的健康相关，可从室内空气质量、热舒适、采光与视野、声学与噪音、材料、开放空间等六大实践策略中，帮助建筑提升使用者的健康体验。”

此外，与时俱进的LEED 体系还旨在逐步强化和提升建筑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升级了以韧性设计为主题的几个试行得分点，比如“韧性评估与规划”、“增强韧性设计”、“被动生存能力和断电时的备用电源”，通过应用这些试行得分点，建筑项目可以提升应对气候风险的能力，比如海平面上升、极端高温和风暴等等。这也有助于提升建筑的长远资产价值。

北京大兴国际机场临空经济区（北京部分）就是获得LEED城市铂金级认证的典型项目。这也是全球首个获得规划与设计阶段认证的新建城区。

王婧介绍，LEED 城市与社区体系是由USGBC技术团队与全球专家通力合作共同开发完成的，而大兴机场的运营及建设方“北京新航城控股有限公司和北京建筑技术发展有限责任公司”为标准编制工作做出了瞩目贡献。三方基于评价标准的应用实践，持续收集反馈意见，成功实现了LEED城市与社区规划与设计评价标准的建立及完善。目前，该分支体系已被广泛应用于全球除中国以外的11个海外国家，如美国、德国、西班牙等。

“去年年底，我们再次回访了大兴机场临空经济区，发现他们仍坚定不移地走在可持续发展之路上，将LEED 城市评价体系与城市建设密切结合，建设了大量的绿色安置房并获评‘绿色生态示范区’，打造出了‘15分钟生活服务圈’惠及居民，同时对河道进行了景观提升和改造，将LEED所提倡的以人的体验为核心真正落到了实处，”王婧感叹。

随着全球对于气候变化、碳中和议题的重视，各行业领军品牌亦纷纷承诺了自身的碳中和图景。今年2月时，科技巨头腾讯公布了自身的碳中和目标及行动路线图，承诺将在不晚于2030年实现自身运营及供应链的全面碳中和。在这个蓝图内，LEED 作为节能提效的一部分，被设为目标之一。当前，腾讯旗下的深圳腾讯滨海大厦、成都腾讯大厦、腾讯北京总部大楼、腾讯天津滨海数据中心 4 号楼、腾讯上海青浦数据中心 2 号楼、腾讯武汉研究中心均已获得了 LEED认证，另有多个数据中心项目正在认证过程中。

低碳住宅是行业未来

过去多年时间里，绿色建筑都是高端商办、豪宅的代名词，是小众市场。然而，近年来，随着建筑成本的下降以及政策上的大力支持，绿色建筑正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通过与科技、健康、低碳、节能、降噪、恒温、恒湿、新风等理念相结合，在住宅领域大放异彩。

王婧认为，“双碳”目标为国内房地产行业的绿色转型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低碳”、“绿色”、 甚至“净零”，已成为住宅开发商们响应政府号召、满足消费者需求的差异化标签。

事实上，中国低碳住宅的发展已颇具规模。USGBC在2019年公布的全球十大LEED住宅应用市场榜单显示，中国大陆地区排名全球第四，名列前茅。而在此过程中，LEED住宅体系越来越适应中国的国情，并与本土近零能耗建筑、超低能耗建筑标准相辅相成，共同促进了国内住宅市场的低碳发展。

“LEED体系针对不同的住宅类型制定了相应的评价标准，强调居住环境的健康以及能源效益，力求为住户提供清洁的室内空气及充足的自然光线，同时通过使用安全的建筑材料保证每一位住户的舒适度和健康福祉，帮助中国的绿色住宅市场成功实现了绿色转型”，王婧称。

她介绍，“当前，保利集团、首开集团、碧桂园、融创中国、绿城中国、万科、新城控股等房企，都在积极推动旗下住宅项目参与LEED认证。”一些走在前沿的房企甚至已在充分运用LEED来挖掘气候转型中的价值机遇。

以嘉里集团为例。当前，嘉里集团旗下超20个项目都获得了LEED金级以上认证。去年5月，上海嘉里不夜城企业中心还获得了亚洲首个 LEED零废弃物认证，为建筑净零树立了一个本土典范案例。

嘉里集团深谙，打造可持续建筑需要着眼于全生命周期绿色运营理念，因此已在着手培养拥抱绿色理念和可持续运营思维的专业团队。据了解，2021年，嘉里集团内部开展了LEED绿色建筑的培训。培训过后，不少人成功通过了LEED AP专业资质考试。目前，嘉里集团的“专业绿色战队”仍在不断扩容，且已深入进了公司的物业、工程、营运甚至财务、人力资源与行政部和市场部门。

“对可持续人才的培养始终是嘉里建设ESG政策的一部分，这也助力嘉里建设加快了绿色建造及运营的步伐，在行业里拥有了更大的竞争优势，”王婧称。

弱环境下，房企企业现金流吃紧已是共识。这是否阻碍了房企践行绿色建筑、参与LEED认证的热情？王婧对此给出了否定答案。

她表示，“近几年，LEED在中国的注册项目及认证项目数量，一直呈现昂扬上升的态势。由此可见，房企并未因市场环境或现金流问题对绿色建筑的打造展现疲态。相反，越是在行业风向转变的当口，企业越重视可持续发展及ESG理念的落实，越重视对‘碳中和2060’发展机遇的把握。”

“打造低碳、高效运营的绿色建筑对房企而言无疑是明智的选择。此举不仅可以帮助企业降低成本，还能增强其市场竞争力，获得绿色融资及其环境、健康方面的正收益，”王婧称。

关键词： 绿色建筑 可持续发展 数据中心 评价标准 生命周期